得了皇帝的指点,长公主便开始着手着这件事情。思来想去再没什么比武毅沾染上青楼更加合适的和离借口了。于是长公主便安排人去春满楼亲自为驸马安排好了一切,想来他会喜欢的。……夏清宁这边,伤口愈合的情况十分理想。或许是因为长公主和宋千俞的金疮药双重作用下,甚至看不到什么疤痕。再加上夏清宁到底年纪轻,恢复力快。短短几日过去便再也瞧不出之前那样被虐待过的惨状。整个人瞧着生龙活虎的。琴娘也担心夏清宁这段时间在家里闷坏了,于是主动提及商邦回来的事情。说是王夫人对接的那一支商队如今回来了,按照惯例,把带出去的商品倾销完之后是不会空船回来的,那样实在是太过浪费了。一般都会选择带回一些外藩的小物件,就如同之前夏清宁拿走的望远镜一样。琴娘便说要带着夏清宁去挑选挑选,若是有喜欢的东西直接带回来就是,“还可以给雪沁也选一选,莫要让她觉得,我们把她给忘记了。”提及雪沁,夏清宁只觉得心底一片柔软。母女二人商量着便来到了码头,果不其然,商帮的船只已经停靠在岸。不过,气氛稍显肃穆,所有人看着都有些倾颓的样子,或是垂头丧气跌坐在地,或是靠在柱旁叹息,一个个面如死灰。夏清宁敏锐地发觉了不对劲,毕竟平日里商船靠岸之后,总会安排一批人搬东西,另外一批人检修船只,总之大家各司其职,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垂头丧气地坐着?琴娘的目光在人群当真扫视着王夫人未果,她显然也发现了如今场面的怪异。夏清宁便寻了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大哥问了起来。“请问这位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伙儿出了一趟海回来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那人坐在甲板上,目光涣散。一直到夏清宁同他说话,双眼才开始聚焦,凝在了夏清宁的身上。“死了。”或许是很久没有说话,他的嗓子十分嘶哑,像是沙粒划过玻璃的声音,有些刺耳。夏清宁拧眉,“什么死人?”那大汉忽而捂着脸啜泣起来。夏清宁便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也没有立即追问,只是静静等待那大汉情绪的缓解。大抵过了十个呼吸,那大汉才逐渐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二虎死了,栓子死了,就连大春也死了……死了一大半的人啊!入目的全是血,猩红一片。”夏清宁也是这才发现,商帮的人数好像的确不对,少了一大半。竟都死了吗?怎会如此。按理来说,这支商队经验丰富,并且背后也只有人脉有资历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沦落到半数人都回不来的地步吧。这其中定然有猫腻。问及具体情况,那人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不忍回忆。那条航线原本我们已经是驾轻就熟了,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可偏偏,偏偏就是在最不可能发生意外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海盗,想要拦截他们的船只。原本海盗也只是为财,充其量就算运气差一点白跑这一趟把钱财交过去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商帮的传统就是人财不同行。大部队和押送银两的不在一块,也是为防止惹眼。可如今遇上海盗也算是失去了保命的砝码。船长言明了情况之后,激怒了那群海盗。他们便气势汹汹的靠拢过来,随后登船,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一方面是悍匪一方面只是一些依靠出卖力气的长工,双方的实力对比立见高下。这场战役最后以商帮的残败告终。大汉说到最后捂着脸痛哭了起来,“我只能眼睁睁地这么看着那些昨日还在一起把酒话天地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我什么都做不了……”夏清宁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不要给自己这样大的心理压力。”话虽这般说,但夏清宁也晓得,恐怕短时间内,他是走不出来了。那种阴影会一直笼罩着他,笼罩着所有经历了这一切的人。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想起,耳边似乎也还有那些兄弟的惨叫声,会有刀剑入骨的声音。琴娘眼中已是含泪,“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条航线的保护费一直都有上交,该地管辖的官兵呢?怎会允许海盗公然劫掠?还杀人!”“他们就不怕被朝廷派人围剿嘛!”那大汉叹了口气,“世道变了!”“那些人,大抵也是日子过不下去才落草为寇的。世道艰难,可却也不是他们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夏清宁字字铿锵,含着些许怒火。大汉只是流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安抚了一阵子,夏清宁便和琴娘走开了,她们打算直接去找船长商议,拿出一些银子来安抚这些遇难者的家属。同时,夏清宁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原书当中正是有一场这样的动乱,逼得良民落草为寇,民不聊生,死了很多人。尸体堆在大街上,没人认领也无人安葬,血水流成河水,又夹杂疫病和饥荒,整个大宋就好像人间炼狱一般!尽管她已经极力的阻止了,可是在历史的滚滚车轮面前,她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螳臂当车一般的不自量力。夏清宁叹了口气。既然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就只好改变自己了。家里的那些现银最好都拿出去换粮食,才能让一大家子人在乱世当中也得以生存下去。正想着,迎面便撞见了王夫人。想来,她也是知晓了这些事情,满面愁容。见到琴娘二人的时候,她这才像是回过了神,迎了上去。“商帮遇到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琴娘点了点头,目光怜惜,“天可怜见,竟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夫人颔首,“谁说不是呢,我正想着,点好账之后便分出去一笔钱来,给那船长用来安抚那些故去人的家属,不知你们意下如何?”